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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讀書年代,很多同學都有過到外國遊盪、流浪的想法:隨便打包行李箱,簡單執拾幾件衣服,有錢就住住民宿,沒錢就落泊公園板凳,或在街頭賣畫賣藝,或在餐館賣力賣汗,只要是過着一個人的生活,過着自由自在的生活,沒拘束,沒王管,就能以半鹹半淡的英文溝通,或在餐館的後巷惡補過去每天在課堂上面對着的英語文法。這個狂想畫面,曾是很多人心底的夢想。

  這個夢想,原來很容易實現。畢業後,甚至未畢業,搞個working holiday visa,而家中又不愁食住,只要有少許閒錢,幾萬元吧,就能遊歷一年。二十歲出頭圓夢,往後的夢,應往哪兒飛?

  兒時的夢想,總生於課堂上、白日夢中。坐在課室內,最希望的當然是脫離課本,離開課室,擺脫刻板的學生生涯,於是住住民宿、落泊板凳、賣畫賣藝、賣力賣汗這些畫面,在中史課、經濟科的學生腦袋內浮現……

  而我第一個夢,是在經濟課堂上,騰雲駕霧間出現--「生兒育女,傳宗接代」。我認為,這個夢雖脫離現實,卻又頗為踏實,而現在有兒有女卻又覺得有點笨實,不過無論如何,好比漂泊異地甚至客死異鄉來得結實。

  夢圓了,空空虛虛的,要立刻找尋另一個夢想,於是生兒後便投身攝影界,裝作攝影家、藝術人,搞搞黑白,影影彩色,賺個臭銅板,養不起家卻養得起自己以及三位同事數個兼職。

  說起兼職,想起近日我刊登的招聘廣告,吸引了很多未畢業的學生前來應徵,亦有不少應徵的年輕人剛歐遊回來,鳩流回來,百無聊賴找找兼職,便走到我這兒來。他們有一個共通點,無「夢」!他們無夢卻裝作對攝影有十萬分興趣,很有憧憬,對攝影很有夢想。我只問「為了攝影你可以去到幾盡?」算了,畢竟他們只是學生,沒有人生經歷,又未曾浸淫於工作甚至攝影,他們當然支吾以對,我亦沒再追問下去。

  不過,有日TseBee問我:「為了攝影可以去到幾盡?」原來,我也像那些應徵者般支吾以對,我答不到,TseBee亦沒有追問下去。我發現,題目本身是有誤導成份,早已設定了一個上限,而我支吾以對,是因為我還未到大限,就未有上限,因此我不知道可以去到幾盡。我只能說,我為了攝影,曾經銀行戶口剩下$19.80,而明天就要交租出糧,那天,我放工回家,在沙發上捲曲着身體,欲哭無淚,一度想過燒炭,卻剩下$19.80,提款提不出來又買不到炭,只有繼續獨個兒悲傷。結果,我在垂死邊緣看見了人生的第一個夢,看見仔仔女女在笑哈哈的同時,我發現,仔女是我的生命,攝影也是我的生命,我是不會放棄我的生命的!自此,我憑着那$19.80堅持到現在。

  沒有跟生命畫上等號的夢想,圓了,就完了;跟生命畫上等號的夢想,完了,才圓了!好好記住啦,TseBee!

後記:

  幸而當時我只想着$19.80的悲哀,忘了有張自動增值的八達通卡,要不然炭就此入手了……

借筆
二零一四年八月六日
凌晨三時正